淩晨三點多的時候，他們到了家。這個時間，家裏的人已經睡下了，門前的路燈還亮著，借著微弱的燈光，大門被鎖上了。

他鳴笛了七八分鐘，門衛才被吵醒，連忙起身，按著開關，打開大門。

楚緒凡讓保安把車給開到車庫，他和黎曉下車。

這會兒小雨已經停了，不過冷風陣陣，不免有些涼。黎曉穿的衣服太過單薄，將開衫毛衣拉了拉，雙手也抱起了肩。

楚緒凡將外套脫下來給黎曉披上，黎曉並沒有排斥拒絕，當然也沒有用手拉緊身上的西裝外套。

大約五分鐘，楚母身上穿著睡衣，披著外套，睡眼惺忪的起來，在玄關處等著他們進來。

她是被鳴笛聲吵醒的。

“你們怎麽這麽晚了才回來？我還以為你們今天晚上不會來了。”楚母打著哈欠，滿眼的困倦，不滿的念叨著。

黎曉帶著歉意低頭，“下次不會了。”

“大晚上的，外面哪裏不能住？這個點把我給吵醒了。估計過會我是睡不著了，你們真能折騰。”

上了年紀的人，睡眠質量都不是很好。睡的時間短，睡眠淺，半夜醒了後難以再睡著。

楚緒凡眉梢上挑，眼底不以為意，“我認床，在外面睡不著。”

這個理由，讓楚母有些悻悻然，也是被吵醒了，脾氣不大好，不然她也不會說黎曉的時候把楚緒凡也帶上了。

楚母又打了個哈欠，“我先回去睡了。”轉身回了房間。

黎曉上樓到房間，拿著枕頭，抱了一條羊絨毯子。楚緒凡站在門口，雙目註視著她，面色黑沈。

見楚緒凡站門口，擋著她的去路，黎曉蹙了下眉頭，“我想靜一靜。”

“你就睡這房間，我不說話，不去吵你，你想靜多長時間，都隨你高興。”他居高臨下，伸手將她手中的枕頭和羊毯子給拿走，隨手一扔，毯子半條懸掛在床上，枕頭則掉在了地上。

好在鋪了地毯，房間裏每天也有用人打掃，很幹凈。

被拿走了枕頭和毯子，黎曉不慍不火的，絲毫沒有生氣的痕跡。“你在這，我看到你靜不下來。”

她腦子裏還很亂，需要整理一下。想一個人靜一靜，可楚緒凡那話也有道理，他不說話，不去吵她，讓她靜多長時間，隨她高興。

“好，我出去睡。”楚緒凡走向床邊，彎腰撿起枕頭，床上的毯子，邁出出門，去了右手邊的客房。

她所謂的靜靜，就是暫時不想看到他。早上上班時間她提前走，晚上晚回來，白天上班有他在的場合，她找借口推辭不去。

一連三天都是這樣，她這明顯的在躲他。

江秘書向黎曉匯報行程安排，今天晚上有個飯局，楚緒凡不去，黎曉便應下。

往常的飯局黎曉很少參加，除非非常重要的飯局，她不好推脫，才會參加。大多時候都是準時下班，回家陪草莓。

今天的飯局不是什麽重要的，黎曉算是難起的一尊大佛。除了黎曉外，還有一尊大佛就是衛生局的徐處長。

飯局訂在皇廷的一個貴賓包間，環境好，菜做的精致。

今天飯局做東的是岳董。

姍姍來遲的徐處長一落座，岳董就憨笑著，端著酒杯站起來，舉杯。“來，我們大家敬黎總一杯，難得黎總給面子。”

前段時間在慶祝和b＆t簽約的宴會上，和齊若雪一同赴宴的矮胖男人岳董，她的映象很深。

本來就不熟，所以，也談不上賣面子。這種飯局她本來就不是很喜歡，只是不想回家，不想回家就得找個理由，所以她就只能來參加飯局。

徐處長官派頭很大，大家都站起來了，他才最後一個慢悠悠的起身。

“我們都還是第一次跟黎總您吃飯呢！三生有幸，三生有幸。”徐處長像是領導發表感言的強調，笑著舉杯。

“說的有點太過嚴重了。”黎曉淺笑落落大方。

徐處斂眸，臉上的笑容添了幾分得意，“不過，我和楚董事長吃過幾次飯。”

這話言下之意，像是在強調她也算不得什麽大人物。她和楚中博比，光是輩分上就小了一輩。

“那黎總您更得和徐處長喝杯酒了。”岳董當和事老很稱職，像是嗅到了一絲硝煙味，就及時的緩和氣氛。

岳董讓服務員都退下，他自己親自斟酒。

用的酒杯，是透明的水晶杯，容量大約50毫升。岳董將酒杯倒滿，再倒一滴就會溢出來的程度。

徐處長笑了笑，“我幹了，黎總你隨意。”

像徐處長這樣的人，黎曉見得也不少，越是看上去隨和，越是小心眼兒。所以，她把這杯酒也喝完了。

喝的酒是白酒，黎曉不知道是多少度的，只是覺得一杯下肚，就覺得有些醉意襲來，腦袋也很輕。

怪不得會有人說酒是好東西，能解憂。

酒醉的意識有點薄弱，黎曉盯著面前空了的水晶杯，又被人倒滿了酒。

“黎總，我敬您一杯，為上次的事給您賠罪，希望您大人有大量，別放在心上。”岳董站起來，敬酒。

他這是因為齊若雪得罪了黎曉，怕被牽連而敬酒賠罪。

“恩。”黎曉端起酒杯，喝了一口。

她的視線正巧落在了岳董大腹便便的肚子，正好和桌面一齊，桌子和椅子之間的距離，對於岳董來說似乎有點小，他的肚子抵著桌子的邊緣，不知道疼不疼。

酒酣，大家沒了什麽拘束。聊的話題也越來越放的開。包廂內回蕩著歡聲笑語，似乎是找到了都感興趣的話題，鄰座的女人嬌羞嗔怪。

黎曉安靜的坐著，不和這氣氛相容，顯得格格不入。大家一起舉杯喝酒，她便喝酒，不喝酒時，便吃點東西。

岳董忽然看向黎曉，開口問道：“黎總，您覺得楚總是個怎樣的人？”

醉意襲來，有些困倦，黎曉用手肘撐著腦袋，半瞇起眼睛顯得格外慵懶。快要睡著的時候，被岳董這麽一問，‘噗嗤’笑出了聲，醉眼迷離，“楚緒凡呀，他就是犯賤！”

話音未落，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，衣著清灰色西裝，翩翩然的貴公子模樣清貴逼人，正是楚緒凡。徑直走向黎曉，彎腰將她抱起，動作輕柔。

“犯賤的來接你回家了。”他臉上沒有一絲怒氣。

眾人驚愕的看著楚緒凡抱著黎曉離開。

他們的婚姻在外人眼裏不被看好，關於楚黎兩家豪門聯姻，黎曉和楚緒凡之間的感情不和，楚緒凡數月回家一次，外面的女人不斷，這些外界皆有傳聞。

外界對黎曉的態度，有的是同情，更多的是嘲諷，不把她這個楚太太放在眼裏。今天在坐的徐處長，就是因為她在楚家是個掛名太太，才不把她放在眼裏，自覺得高她一等。

被楚緒凡抱在懷裏的黎曉，擡起臉，緊著眉頭，睜大眼睛一直看著他，那樣的眼神好像是看一個不認識的人，很陌生。

把黎曉抱到車庫，塞進車裏，系上安全帶。

楚緒凡才對上這雙一直在盯著他的眼睛。

“怎麽剛剛才說我犯賤，現在就不認識我了？”楚緒凡挑了挑眉，看著因為酒醉臉頰緋紅的黎曉。

黎曉笑的開心，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，“你是楚緒凡！你是楚緒凡！”嘴裏重覆著這麽一句，醉眼朦朧的打量著他。

她側著身子，靠近楚緒凡，瞇著雙眸看著他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楚緒凡的下顎，“你說你是不是犯賤，我愛了你這麽多年，執著了這麽多年，偏偏我決定放棄，不再愛你的時候，你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，想和我過一輩子。”

所以她覺得楚緒凡就是犯賤。

靠得他很近，張嘴說話時，全是酒氣。拍打他臉頰的手，沒有什麽力度，半瞇起的眼睛，眸光泛著點點笑意。

她現在就是一個喝醉了的醉鬼。

楚緒凡緊著眸子，眼底像是蒙了一層霧氣，濃濃的化不開。側著身子，盯著她，那眸光像是想把她看得通透一般。

剛剛還大笑的黎曉，現在神情比變臉譜還快，她緊著眉頭，痛苦呻吟了一聲，握著拳頭捶打著心口，“這裏一直在疼，疼了六年了。”

“為什麽要在我放棄你的時候，你對我說，想要和我過一輩子？你明明心裏一直還愛著齊若涵，我明明就是一個搶閨蜜男人不折手段的壞女人。為什麽不讓我當一次好人？為什麽不和我離婚？”

“離婚你應該高興恨不得馬上拉我去民政局才對！這樣才對！”黎曉扯著嗓子，嘴角帶著笑意，只是眼底藏不住的落寞。

“我是心腸惡毒的壞女人，你為什麽會喜歡上我？為什麽想和我過一輩子？”她上下搖晃著腦袋，用手去扯著他的衣領，對上他的視線，認認真真的問道。

她很想知道答案。她有太多的不懂，她想知道答案！

或許是她喝醉了，自己搖晃著腦袋，他在她的視線裏也是搖搖晃晃的，她才會用手去扯他的衣領，企圖固定住他。

黎曉問的這些問題，連楚緒凡自己都不知道，他又怎麽會回答她？

等不到楚緒凡的回答，酒醉的困意襲來，黎曉向後靠了靠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，閉上了眼睛，嘴裏碎碎念的咕噥著，“楚緒凡，你放過我吧。”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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